“绑架”母亲进城

 作者：  郑博雯  编辑：唐佳

       今天周六，老江本打算睡一天觉，把半年多来没有睡舒服的觉都补回来，可天刚亮就醒了，怎么也睡不着，只好起床出去走走。

     老江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，挤进了一家生意火爆的小店。他要在这半年来的第一个假日里，好好犒劳自己；即使现在只是吃早餐，也要奢侈一把。老江拿起菜单,经过一番思索，一咬牙点了两道硬菜：宫保鸡丁、红焖大虾。

     老江现年30岁，S市X局的一主任。因像老黄牛一样兢兢业业地工作，工作思路清晰、办法多，工作业绩好，还经常照顾同事，有一般职员没有的精明老练，所以年轻同事都管他叫“老江”。老江本名江澄，是他父母翻了很久字典给取的。澄，明澈通达也。然而深爱江澄的父亲却在他3岁时不幸罹难。从此，江母独自带着小江澄过着非常拮据的农村生活。好在江母是个能干、不认输的人。在老江的记忆里，自己的幼年生活没有比别人差。他顺利地读完大学考上了公务员。

      在候菜期间，菜单上“水煮鸡蛋”四字跳进了他的视线。这是他小时候每天早晨必吃、母亲最厌恶的一种食物。老江还记得，有天早上，他趁母亲不注意，顽皮地将自己已经吃厌烦的鸡蛋塞进母亲口中。他原以为母亲会十分珍惜地吃下这枚蛋。因为他十分清楚江母对鸡蛋的珍视程度，可令他错愕的是，江母皱着眉头将鸡蛋吐到了垃圾桶中，还一脸嫌恶地擦了擦嘴，斜瞟着江澄数落着：“你怎的这样莽撞?我是吃不得这类食物的，一吃下去准儿会闹肚子。可你倒好......”江澄当时有些内疚，暗自思忖：原来母亲吃不得鸡蛋啊！怪不得……从此，他将母亲划入素食主义者的行列。

      想及此，老江笑着不住地摇头，他在笑自己儿时太蠢，于是大声喊道：“再来两枚水煮鸡蛋！”他想和母亲一人吃一枚。鸡蛋上桌，老江端详鸡蛋，突然鼻尖一酸，全然没有了胃口。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陪母亲了。老江结了帐，带上两枚鸡蛋， 便匆匆离开了饭馆，开着自己的二手桑塔拉踏上了回家的路。 

     下午4点，老江终于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村子。下了车，迎面扑来久违的熟悉的田园气息。蜿蜒的村道边张婶和李叔家的二层小楼又换成了别墅。做了几年领导形成的本能让他忘却了母亲那近百年的低矮老屋，微笑着，陶醉着。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，江澄还没来得及开口，半掩着的门就打开了。

     “澄子!”最熟悉的声音里透着惊喜。

     “妈——我回来了！”

     “怎么啦？出什么事了？”江母带着几分疑虑问。

     老江明白妈的疑虑，上前搂着母亲，就像小时候母亲搂着他一样，满脸自信道：“您的儿子，咋会出事呢？我是专门给你送鸡蛋回来的。”老江拿出两枚鸡蛋，像儿时一样顽皮地在母亲眼前不停地晃：“我听说，您吃这个已多年不闹肚子啦。”母亲干笑着接过鸡蛋，紧拽着主任儿子的手，岔开了话题：“就是嘛！不违反纪律，认真工作，绝对不会有事的！当领导要做好表率！……回来好，回来好啊……哦！咋瘦了？……” 老江在江母的“鞭炮声”中，插不上嘴了。他搀着江母，静听母亲倾倒她贮蓄了半年的话匣子。

     “妈，跟我去城里一起生活吧。”趁江母喝水的空档江澄直奔主题。

     江母一脸欣喜转而愕然了，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。她当然希望天天看见儿子，但她也知道在城里喝口水都得花钱。于是，她找出来“我不习惯城里的生活；我身体还好，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。”编若干个理由来回绝儿子。老江知道这都是母亲不愿给自己增加负担的托辞。

      “妈！我工作忙，想你去帮我洗洗衣服，做做饭。那样我就有更多的精力做好工作了。”

“这几年，你一个人不也把工作做得很好吗？得那么多奖，这么年轻就当了主任。那些对我儿子都不是问题。”江母满是自豪。

      听着母亲的借口，老江眼珠一转，突然想起了母亲最在意的“两袖清风”，立马有了主意。

     “可最关键的是，您去了之后，可以当面拒绝那些给我送礼的人。您是知道的，我嘴皮子不利索，有时真拒绝不了别人。俗话说‘吃人嘴短，拿人手软’，干我们这行工作的，最忌讳的可就是……”

     “好，我跟你进城。”未等老江编完故事，江母就爽快地答应了。

     “明天我还要加班，现在我们就收拾收拾走吧！”老江狡黠地笑道。

     江母看了看眼前那张傻傻的笑脸，转身进屋收拾行李去了。

     收拾好行李，嘱托好邻居，娘俩坐上桑塔拉，载着欢声笑语飞驰在漫天星辰的夜色中。

     江母为又一次靠拢儿子而高兴。儿子为成功“绑架”母亲进城而窃喜。